尔必达社长:国产DRAM输给了日元升值

    日本国内唯一DRAM厂商尔必达存储器陷入破产状态。虽然注入公共资金寻求重建，但该公司仍然落败于价格下滑和日元升值。在厚望下扛起重建重任的铁腕经营家是在哪里跌倒的？ 
　　“重建计划还谈不上。一切还未开始。”3月13日清晨，崎玉县川口市。一个戴着口罩的小个子男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急急地消失在检票口。他就是2月27日申请适用公司再生法的尔必达存储器社长坂本幸雄。 

　　为守住日本国产DRAM的阵地，通过对NEC和日立制作所的DRAM业务实施剥离合并，1999年诞生了尔必达。2009年6月尔必达获得了注入公共资金支援民营企业经营重建的“日本产业活力再生法修正案”的许可，但因金融危机后的DRAM市场恶化以及日元迅猛升值的影响，该公司最终放弃了自主重建的念头。 
　　作为日本国内唯一的DRAM厂商，独守孤城的尔必达终于耗尽了元气。2002年就任社长后担任经营舵手的坂本幸雄现在有何感想？本文以独家采访为主，并综合2月27日的记者见面会以及《日经商务周刊》以往的采访，全面剖析尔必达问题。 

尔必达存储器公司概要
对NEC和日立制作所的DRAM业务实施剥离合并后，于1999年诞生。是日本国内唯一的DRAM厂商。2009年通过了日本产业活力再生法修正案的审查，但最终仍于2012年2月申请适用公司再生法。

　　近几个月，我来公司几乎都是为了资金的事情。母公司也没有主办银行，因此就只好由公司负责人筹钱。（再生计划制定之后，我是否还留任社长）到时候要看大家的决定。 
　　回想当初，尔必达于1999年的12月份成立时，当时是作为NEC日立存储器公司启动的，之后随着业务扩大，于2004年11月在东证一部上市。公司业绩在2006财年（截至2007年3月）合并营业利润增长到684亿日元，当期净利润达到529亿日元，。 

日元超高升值靠一家企业无法低挡 
　　不过，雷曼事件导致全球经济环境恶化，使产品需求大幅减少，再加上价格竞争的加剧，DRAM价格下滑到了上年的三分之一。结果，2008财年（截至2009年3月）出现了高达1788亿日元之巨的净损失。 
　　而且，2011年的泰国洪灾还导致DRAM需求陷入低迷，同时还一直伴随着史无前例的日元升值。而尔必达的销售额有85～90％来自海外。这导致尔必达的海外销售额迅速下滑。 
　　我也曾在记者会上说过，本公司在经营上受到的沉重打击来自于DRAM价格的下滑和历史性的日元升值。其中，尤以日元升值的影响最大。 
　　雷曼事件前与现在比较，韩元兑日元贬值70％。这相当于要求尔必达在技术上不先进两代就无法与韩国企业匹敌。在这样的汇率下，我们完全失去了竞争力。 
　　其实，要说本公司的DRAM，目前的利润率要远远高于雷曼事件前。在利润率有如此大改善的情况下却仍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其原因就在于近一年的汇率变动已经到了靠一家企业的努力无法弥补的地步。要说经营决策上存在失误，也的确如此，之前并未想到日元会升值到现在这个程度。 
　　当然，我们也采取了相应对策，比如对产品实施“选择与集中”、通过技术革新来降低成本、扩大以美元结算的交易以减轻汇率风险，以及通过业务合作来改善财务状况等等。 
　　但即便如此，严峻的经营环境仍然没有改变，导致我们在2011财年（截至2012年3月）第二季度出现489亿日元、第三季度出现421亿日元的净损失。这种销售额的急剧减少，给经营带来了巨大压力。 
　　因美国雷曼兄弟破产而爆发的金融危机使世界经济陷入极端混乱局面。其后遗症以欧债危机的形式体现出来，至今仍使世界经济处于动荡之中。虽然马后炮无意义，但是，如果说面对不确定的未来明确前进方向是经营者所不可欠缺的工作的话，那么企业经营者，在洞察风险上应该比任何人都敏锐。从这一点来看，坂本社长的认识还有欠缺。 
　　我们最终决定申请适用公司再生法是在2月27日下午3点。虽然最终有许多方案被提了出来，我们也一直在等待这些方案，但遗憾的是未能获得明确结论。从长期现金流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市场状况下存在相当大的风险，因此做出了（申请适用公司再生法的）决定。 

　　在资金筹措上，原来认为坚持到3月底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再往后看，早晚会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虽然金融机构也根据自己的情况给予了最大的支持，也能够理解转借融资（贷款展期）的困难之处，所以我们认为在这个时候申请破产是最合适的。虽然我也不想看到日本国产DRAM的消失。 
　　过去，尔必达也曾有过与台湾力晶半导体（Powerchip Semoconductor）联手获取份额，以探求稳定DRAM市场价格的时期。这源于台湾厂商不顾成本大打价格战，使DRAM行情遭到了破坏。在《日经商务周刊》2008年3月10日刊的总编采访中，坂本社长曾说过下面这些话。 
　　要想纠正（DRAM价格大幅下滑的）状态，就必须要去夺取份额。本公司的份额到2007财年第4四季度增长至DRAM全球市场的13％，上升到了世界第三位。2008年与力晶合起来至少会升至第二位，顺利的话还想夺取首位。 
　　我们在夺取首位后不会不顾一切地降价销售，而是会砍掉过剩的产能。然后每年按一定比例降低价格。这才是做业务的正确方法。 

与绩差企业合并没有意义 
　　在我们拥有60％份额的手机存储器市场上，并未发生像个人电脑存储器那样的价格暴跌暴涨现象。竞争对手都较尔必达的价格低5～10％销售。即便在个人电脑存储器价格上升时，尔必达仍向客户承诺将以每年30％的比例降低手机存储器的价格。正因为有这样的信任关系，客户才没有流失。 
　　我个人并未感到（次贷危机的影响）有多大。个人电脑现在仍保持着良好的销售势头。受到直接影响的估计只是美国的银行、证券公司以及部分低收入者。只要向这些领域注入公共资金，问题便可得到解决。我认为次贷问题本身已基本解决了。 
　　坂本社长开始策划与台湾厂商重组。台湾行政部门2008年提出了投入公共资金合并台湾厂商，并与尔必达展开资本合作的大一统方案。不过，在遭到不愿主导权被夺走的台湾厂商的强烈反对后，这一孤注一掷的重组方案宣告“流产”。估计是坂本社长的强硬姿态导致台湾厂商的态度强硬。在前面提到的总编采访（《日经商务周刊》2008年3月10日刊）中，坂本社长说了如下这番话。 
　　我们现在比竞争对手有优势。因此，即便说要合并，也不打算以对等的条件来进行。因为与业绩比我们差得多的公司对等合并没什么好处。并入我们旗下的话我们欢迎，但不把经营权交给我们是不行的。 
　　说起来，与在我们之下的绩差企业合并没什么意义。由于业界整体的产能并没减少，因此这样做（过度竞争）问题得不到任何解决。反而是最坏的选择。就像1997～98年台湾发生的那样，我想由代工企业收购DRAM厂商的话会更好。 
　　坂本社长与美国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前首席执行官（CEO）Steve Appleton关系密切。2012年2月Appleton在飞行事故中离世，无疑给寄望于业界重组的尔必达造成了沉重打击。由于与台湾厂商重组失败，因此尔必达失去了防止业界过度竞争的途径。而且日元大幅贬值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尔必达找到资助方后能够获得新生吗？坂本社长谈了现在的心情。 
　　在半导体市场上，日本厂商的占有率过去曾达到70～80％，而现在下滑到了15％。日本要想在DRAM领域生存下去，市场份额必须要达到30％。今后我们将把“份额达到30％”的目标铭刻在心。这也决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吸取破产教训，超越韩国 
　　雷曼事件后，我们的技术人员非常努力，现在已经能够开发出低成本的DRAM了。而且，今后即便说微细加工有大幅进步，只要尔必达的广岛工厂和（尔必达与力晶的合资公司）台湾瑞晶电子（Rexchip Electronics）共同实施总额达400亿日元左右的设备投资，即可支持最新技术。所以我不认为今后还需要更大的设备投资。 
　　仔细看一下技术就会知道，能够以20nm微细技术制造DRAM的企业在世界上只有两家。其中之一就是尔必达。技术上无疑比30nm有了很大变化。 
　　虽然我们此次提出了适用公司再生法的申请，但全球的客户一直在说“加油”。全世界都在说“要再获重生”、“没有尔必达的技术，很难做出产品来”。 
　　在公共资金的支持下仍出现如此结果，我深感抱歉。 
　　但我们已经确立了无需巨额投资的工艺。在经历此次事件（破产）后，相信公司（员工）会更加努力，技术开发也会超过韩国企业。 
　　在如今的汇率情况下，有人质疑在日本制造DRAM是否还有意义，我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过于简单了。日元汇率今后是升还是贬，谁也说不准。 
　　DRAM的用途领域估计也将从个人电脑向手机转变。现在引咎辞职很简单，但我认为作为经营者，要有为DRAM、为尔必达创造未来的思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