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运营商集采七宗罪 低质产品浑水摸鱼

偏离价值规律

2010年中国移动招标RF缆，在反向竞标的模式下，成本价18元以上的产品竞标结果竟然低到8元多。一位了解此次集采的厂商向记者回忆："价格权重太高，产品差异不大，想中标只能报低价。"同样，在2011年的光纤光缆的反向竞标中，处于弱势的光缆制造企业为了入围竞相轮番降价，其结果是个别企业的最终报价低于1200元/公里，报价低于1300元/公里的企业达十多家，而这些价格都远远低于生产合格产品所需的正常材料成本价，更不用说生产管理成本、人工成本以及运输成本……

"对于这些弱势的制造企业来说，这种模式下中标就意味着赔钱，但起码能保证工厂不停工。"一位光纤厂商负责人告诉记者，"中标赔钱，不中标就停工，反向竞标的潜在威胁很大。"好在运营商也意识到这种危害，运营商陆续停止了反向竞标，今年到目前为止业内还没有出现反向竞标。

然而，即便没有反向竞标，运营商依然能压低价格。

按照市场规律，价格本应供求关系所决定。但在运营商主导的产业环境中，一部分的价格掌控权也由市场转移到运营商手中。2012年上半年，光纤原材料气体供应紧张导致光纤产能不足，同时宽带普及提速工程上马引发了光纤需求高涨，光纤开始供不应求。

在此期间，行业内光纤价格上涨，即光缆厂商向光纤厂商采购光纤时价格上涨，但运营商集采时光纤价格却丝毫未变，与去年同一时期持平。上述厂商人士对此颇感无奈："运营商在我们面前处于天然上位者，压低价格几乎成为了他们的本能。而且，集采的模式使得运营商拥有极强的议价能力，运营商要求每年的报价不能高于往年，我们只能尽力维持价格不下跌。"

"集采时价格权重设定的太高，联通、移动基本都是价格越低份额越高"，一常年参与三大运营商集采的专家告诉记者："电信相对更平衡一些，有一个‘最优价’设定，但这个‘最优价’也偏向于低价，很挑战厂商的底线。"他指出，从产业链的角度来讲，运营商应该适当降低价格标的权重，尽量在商务与技术之间找到平衡点。

准入门槛低

"唯价格论"集采机制导致的一大后果是准入门槛变低，厂商质量鱼龙混杂，这在终端集采中表现得尤其明显。某国内知名终端厂商人士告诉记者，自从运营商力推千元智能机后，他们的日子就变得很难。"智能手机的技术方案都是成熟的，深圳、东莞那些小厂不用考虑品牌、售后、服务，人力成本又低，价格都压到最低线。"他表示，杂牌军充当"搅局者"，让终端大厂无意再做千元机。

首先提出千元智能机的中国电信意在降低CDMA手机成本，壮大C网产业链。而与CDMA相比，产业链更弱的是中国移动TD终端，TD芯片高昂的成本一直让TD终端价格居高不下。因此中国移动也更为渴望千元以下TD手机。

今年年中，中国移动TD手机集采关键当口，坊间传来消息，五家供货厂商中，至少二至三家厂商打算放弃供货。业内专家推测"厂商很有可能延期交货"。

此次招标的硬性要求是参加集采的厂商的手机价格不能高于1000元，也正是这个关键性"指标"，将国际知名厂商及"中华酷联"集体排除在集采名单之外，只有中兴的U960S3入围，并成为本次集采的最高端机型。

分析人士指出，低价的驱使下，一线品牌缺位，白牌手机唱主角已经成为主流，这势必造成TD终端"产品雷同性高、质量难以保证"的命运，将极不利于TD网络和国产手机品牌塑造长期发展。

扼杀创新激情

国内三大运营商的集采模式正在扼杀设备商创新的激情。

按照运营商的招标规则，厂商评分由"技术标和商务标"组成。技术标顾名思义就是设备商提供产品的性能，而商务标则主要是整个工程的造价表。其中，商务标占据了60%的比例，技术标只拥有40%的比例。

而分析技术标，技术标又由性能、创新程度等组成。创新程度在整个技术标的占比较小，这使得设备创新在整个标书中所占的比例微乎其微。

招标结果往往导向"低价者得"，为了中标，设备商不得不持续降低产品的价格，甚至承受亏本的压力。这种游戏规则使得设备商无法获得"合理的利润"，也就无法持续投资以研发新技术和开发新产品。

"如此一来，导致厂商支持运营商网络创新和业务创新。运营商自身的网络开始缺乏竞争力。一旦失去了最核心的网络竞争力，运营商只能依靠不断的‘提速降价’、靠巨额的终端补贴短时间吸引用户，从而陷入恶性循环。"一位分析人士向记者表示。

对此，中兴通讯副总裁许志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运营商应加大对产品创新、产品质量、服务能力等方面的关注，尽量避免价格决定市场份额的采购导向，尽量杜绝产品成本高于采购价格的非理性采购。

以低价换空间

设备商们之所以还没有对现行集采体制完全抵制，其实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在以低价赢得市场份额之后，相当于在中标区域形成垄断，售后的产品升级、维护才是利润空间。

某设备商人士告诉记者，在去年中国联通一次GPON集采中，某供应商排名第一，一举拿下联通全国29个省，赢得40%的份额。"那次集采其实就是亏本拿标，导致有些厂商放弃了。"该人士表示，但后续的服务才是真金白银，29个省份的量相当可观。

业内专家表示，光通信主设备的集采，华为、中兴、烽火、阿朗基本垄断该市场，至于份额的多寡，运营商会做一些平衡。

对于这样的垄断现象，该专家表示"也并非没有积极意义"。他认为地方运营商使用的设备不宜频繁更换供应方，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有利于运维人员熟悉掌握，设备的升级维护也能快速响应，毕竟"通信系统稳定第一"。

但他建议运营商在集采后应建立相应的评估机制，对设备在网运行情况、厂商的售后服务质量做全面的指标考核，各本地网及时向集团反馈相关数据，作为下一轮集采的评分依据。各省分公司以季度及年度评分作为付款依据，并督促厂商进行整改。集团依据评价结果，完善相应的维保服务项目，按等级确定相应的维保框架。

同时建立服务厂商淘汰制，通过评价，对多次不合格厂商产品，制定方案和计划，使其逐步退出招标名单。

低质产品浑水摸鱼

"买的没有卖的精，你压价自然有人压低质量"。北京邮电大学教授林中曾如是奉劝运营商，他指出："在走访多家线缆、器件厂商之后，我觉得很多产品都不合格。"

据记者了解，在2010～2011年间，相当一部分的劣质产品流入运营商的宽带集采系统，比如跳线、光分路器、光纤连接器等，产品已经入网就充分展示了"劣质"的特性：2011年在上海电信的某一个小区中一次性有30多个接头坏掉，而全国其他省市问题更为突出。

事后分析，业内给出这样的分析：集采时价格压得过低，厂商只能通过偷工减料来"挖掘"利润空间，这种低质的产品在价格上极有竞争力;集采时采购部掌握主要话语权，运维建设部门所提的"质量"要求难以实现，劣币驱逐良币，价格成为决胜因素;同时，2010～2011年我国FTTH产业应该属于混沌期，运营商本身对于质量环节的把控也难以到位，所以很多厂商得以浑水摸鱼。

虽然集采时很难发现产品的质量问题，但这些劣质产品给运营商带来的影响却十分明显：宽带高故障率的投诉以及海量的维护费用。中国电信科技委主任韦乐平曾作出这样的比较："美国Verizon的FTTH工程每年可以节省10亿美元的维护费，但中国电信改造FTTH之后，维护费不降反升。"他指出，相关产品尤其是冷接子、分路器和入户光纤的质量需要严格把关。

相同的问题也在中国联通频繁出现，中国联通北京研究院副总工程师唐雄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今年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出台全国性的ODN标准，在今后的集采中将在价格与质量中找到平衡点。

而对于出产"低质"产品的产业链来说，解决低质问题就相对简单。武汉邮科院原总工程师毛谦认为："只有运营商在集采中可以严把质量关，禁止一些出现质量问题的厂商参加集采，产业链很快就可以肃清。"

交付被"跳票"

中国移动的集团采购是一个十分成熟、规范的操作过程，对于厂商的违约惩罚十分严厉，而哪怕如此，在诸多压力下，一些厂商也被迫无奈，冒极大风险，在在与中国移动签订的框架供货协议"可调节"的范围内，减少供货数量，或是延迟供货时间。

甚至有厂商不惜冒着被被运营商"除名"的极大风险，直接选择跳票。某从事海外电信工程建设的设备商人士向记者透露，印尼某电信运营商，在某次设备集采中，由于集采价格过低，设备商入不敷出，最终选择联合"跳票"，导致该运营商不得不取消当期网络部署计划，遭受到重大损失。

本年度中国移动TD终端招标供货日期临近时，有消息称，五家供货厂商中，至少二至三家厂商打算放弃供货，理由有的是还没完成入库检测;有的可能是认为要大额亏损，因而放弃中标。后经记者核实，五家供货商中，有的已经按时完成供货，而迫于成本压力，有个别厂商推迟交货时间。过低的集采价格是引发"弃单"传言的主要原因。

但有分析人士认为，上述终端厂商在与移动签订供货合同时的报价，"往往是期货价"，厂商虽然只能"微利"，但"只要供货量有保证，还不至于亏损"。

同质化严重

现在给你一部智能手机，如果将其logo去掉，或许你根本无法辨认这部智能手机是出自三星之手，还是摩托罗拉，抑或是联想。

这一场景充分说明了智能手机市场同质化现象严重，其实在电信设备市场同样存在同质化严重的现象。频繁发生的专利诉讼大战的背后正是电信设备的互相借鉴和抄袭。

来自中兴通讯的市场人士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无论是产品质量、服务、还是技术更新，各公司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行业的竞争手段越来越少，加之中国企业在人力和资金成本上的比较优势，客观上加剧了西方企业的竞争压力。于是，企业将竞争手段付诸于专利诉讼。

运营商在招标前期，会对参标的产品的性能指标进行一系列的规定。为了能够入标，设备商往往根据这些特定的性能进行设备的研发，而忽略了个性化的创新，从而导致产品同质化现象严重。

如此一来，一方面，运营商的网络有可能经常出现质量问题;另一方面，面向未来的演进，运营商或许要推倒重来。为了解决这两方面的问题，运营商就要投入昂贵的资金，这和他们以最低的成本建设网络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运营商经常进行招标，导致运营商的机房堆积着多家厂商的设备，而这些设备功能其实都一样，但为了维护，运营商需要为每家厂商支付费用。

与此同时，智能手机的同质化现象使得越来越多的用户开始远离定制机。"运营商的定制智能手机功能几乎雷同，而且经常内嵌入一些我们并不需要的软件。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宁愿选择性能和用户体验更良好的苹果手机。"一位iPhone4s手机用户向记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