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思维的“硬”伤——谈小米的“换芯门”

最近"互联网思维"就像那个社会主义的幽灵一般，徘徊在我的朋友圈里，不时地出来噁心一下人。每当我看到《互联网思维事半功倍》（见《小米的尖叫》多看版，第38页）这样的文章题目的时候，就不由想起了《XXX思想指导种田亩产达万斤》。早就想灭一灭互联网思维的锐气，今天正好结合小米手机3的"换芯门"来谈一谈。

无需多言，先来看事实。

2013年9月5日，雷军发布了小米3的联通版，并宣布该款机器将使用全球最快的高通MSM8974AB处理器，这一说法一直挂在小米官网上，直至2013年的最后一天。

发布会过后三个多月，米粉终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米3的现货，但是，大家却惊奇地发现，小米公司承诺的MSM8974AB缩水成了MSM8274AB。与此同时，小米公司在官网上的"MSM8974AB处理器"改成了"MSM8974AB系列处理器"，并在旁边小字标注，用的其实是MSM8274AB，然后承认自己之前的说法是"不严谨的"，同时承诺给1月2日之前购买的用户全额退款。

小米只有一种退款方式，那就是拨打热线电话，而小米的热线是出了名的难打，这些我们就按下不表。单说发生了什么，我们的问题是，小米3联通版缘何难产？到最后还要在核心部件上缩水？

这里需要简单介绍一下小米的销售模式。不少同行将其总结为"饥饿营销"，就是厂商有意调低产量，造成供不应求之假象，维持商品较高售价和利润的行为。这有一定的道理，实际情况来看，确实有不少米粉购买小米手机时是加了钱的。

不过，我认为小米销售的精髓还不是"饥饿营销"，而是"期货模式"。大家知道在PC时代有一个摩尔定律，说得是每过18个月，硬件的速度加快一倍，换句话讲，同样性能的硬件，一年半以后价格下降一半。假如当前最好的CPU是1GHz，1000元，那小米可以承诺你，18个月以后，我以500元的价格卖给你一个1GHz的CPU，你当下就会觉得很超值，因为当前市值是1000元，我一年半以后500就能买到，我太牛了。其实呢，你18个月以后也就是买了个市场平均价。

当然，除了摩尔定律以外，一台手机的物料成本（BOM）本身受时间、数量、账期的影响，变化很大。小米聪明地采用超低价预售的方式，再加上省掉代理和实体店，以及社交化媒体营销手段，将"期货模式"经营得有声有色。熟悉小米的童鞋知道，新机往往在发布之后，3、4个月之后才会上市，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回头来看米3。9月份发布，12月底该上市了，100多天了，一直等着8974降价的小米惊奇地发现，丫不仅没降价，而且还买不到了！（至于为什么买不到了，具体的解释后面会说）

高通不卖8974给小米，但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为了让小米还不至于太下不来台，高通最后决定供应MSM8294AB给小米，但据铜爷打听，竟然是小米为了应付紧迫的交货需求，以8974的价格购买了8274的芯片。

于是，这才有了小米的"换芯门"。

面对米粉的发难，小米是这样解释的：MSM8974AB是一个芯片的系列，而不是某个产品的型号，我们用的MSM8274AB其实也是属于8974的系列，况且性能基本上没有影响。这个说法靠谱嘛？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铜爷是不信的。

那么，8274和8974到底有哪些差别呢？

简单来说，与8974相比，8274的芯片组只是少了对4G LTE和TD－SCDMA（移动3G）的支持。坦白说，对于一台联通版的3G手机来说，几乎没有影响（小米解释的后半句是可信的）。所以有人问，米3联通版是否支持4G呢，我只能回答说，额，，，原先，设计之初，以及发布会上，是支持的。。。

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没提到"互联网思维"呢！

啥是互联网思维呢？我们以"互联网思维"践行的最好的小米公司为例，其掌门人雷军先生有个七字诀：专注、极致、口碑、快。为了理解小米的"互联网思维"，我特地去学习了《小米的尖叫》这本书。这本书的概括，小米的成功，还依赖于扁平化的团队、期权激励、社会化营销，等等。

限于篇幅，铜爷对这些并不做展开的论述。

1）我问一个问题，当我的供应商，如高通，不卖给我CPU的时候，我怎么通过互联网思维去解决这个问题？查遍了"互联网思维"的各种论述，我木有找到答案。

我们来做一个比喻。最近包子特别火。假设我是一个用互联网思维做包子的床丰包子铺，我的产品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我2013年卖了2000万个包子，预计2014年卖4000万个。我的包子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我用的是张屠户提供的黑猪肉剁馅儿。假设有一天，张屠户看我不爽，宣布不把黑猪肉卖给我了，我还怎么做包子？请用互联网思维解答。

2）那么，高通为什么不卖8974给小米呢？铜爷猜测，原因有三。其一，小米抛弃高通和别人玩了：人气超高的红米，用的是联发科（MTK）的处理器；米3移动版，用的是英伟达（NVIDIA）的Tegra4处理器。其二，高通的芯片不愁卖，卖给谁不是卖呀，非得卖给小米么。其三，最重要的是，小米将产品价格拉低的做法，引发了高通其他的客户的不满，如三星，如华为，相比于小米，这些更是高通的大客户（看出货量），这些大客户的施压，会给高通带来顾虑。（其实就这个其三，红米的低价，也引得MTK不爽了）

这就好比是，其一，床丰包子铺开始卖红包子了，猪肉是李屠户提供的红猪肉，这难免让张屠户不太高兴。其二，张屠户的黑猪肉是稀缺资源，他卖给我床丰也行，不卖我也行，他还可以卖给其他包子铺，甚至卖给饺子铺，烧卖铺，馄饨铺，照样赚钱，黑猪肉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其三，市面上一笼包子卖一两银子，床丰偏要卖八钱银子，其他的包子铺不爽了，就去给张屠户施压，不让他再把黑猪肉卖给床丰。

3）回到小米。坊间风传，找到微软大靠山的诺基亚，已经开始筹划通过收取专利费来赚钱了。我们知道诺基亚拥有很多手机终端的基础性专利，单是手机通信相关的必要性专利和非必要性专利共计7000件，绝对是一头可怕的"专利怪兽"。如果诺基亚准备通过专利授权这件事向中华酷联以及小米发难，将对这些手机厂商的毛利率产生致命的影响。如果说华为中兴由于出货量远大于小米，可以摊薄专利成本，或者中华自己也有一些专利，可以做一些置换的话，我实在想不出来，小米应该如何去应对？

这就好比说，另外有个王厨子，他说，把面和好发好包上馅儿捏上褶子放到笼屉上蒸熟这个事，是我爷爷发明的（还有衙门认定的），你们床丰要这么干就得给我王家交钱！那么，床丰包子铺肿么办？卖一笼包子本来就只赚二钱银子，现在每笼包子光专利费就得给王家交三钱，毛利率成负的了，咋整？

4）我们再看小米3联通版，除了CPU来自高通以外，不仅射频、基带和PMIC来自高通，而且WIFI、GPS、蓝牙也来自高通。另外，摄像头来自SONY，闪存来自Sandisk，内存来自Elpida，触屏来自Synaptics，电池来自LG，屏幕来自夏普，玻璃来自康宁……

除了手机外壳和承载上述部件的印刷电路板（PCB）之外，小米手机95%的部件来自于国外进口，自己能够决定的生产成本只有几十元。而更可怕的是，小米面对这些供应商的时候，至少面对高通的时候，是几乎没有议价权的。

供应链的议价能力，或许可以称为小米互联网思维的"硬"伤。

当年，姜子牙预测到比干王叔将会被妲己挖了心，于是画了个符烧了化在水里，给比干喝了，说是能够短暂代替比干被挖掉的玲珑心。结果无心的比干遇到了卖无心菜的老妇，就顿时死于非命。无论怎样，姜子牙的符不是人的心脏，小米的互联网思维也不能当"芯"使。

铜爷评曰：客观地认清自己在食物链，啊不，是产业链上的地位，与上下游通力协作、达到共赢，才是正途。所谓"互联网思维"，可以让某个企业在两三年内迅速膨胀，但绝对不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铜爷以为，最近媒体上对于"互联网思维"的吹嘘，有些过了。

对了，如果雷军和董明珠的赌局还作数的话，我愿意赌一笼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赌董阿姨赢。